未入深冬。这里却是纷纷扬扬地下起雪。似乎听从了统一的旨意,极寒边疆——“柒渝城”几乎空无一人。
城里看上去一片死寂。几丝如将断之绸般的蒸汽才显示出有人类生活的迹象。不知为何,这年的雪格外的厚和冰冷。寒气洗劫过的空气丝毫没有秋暮时的样子。
她看向远处 白色的云雾中 一个若隐若现的模糊黑影从城门上掠过,空气被撕裂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脆。她等待的。同命运的另一个人。
一阵清脆的鸟鸣隔空回荡在城镇上方 。黑影逐渐从云层中分离出来。 赫然是一只雪白的大型鸟类。它从上空俯冲而下,在靠近她站立的地方迅速停下。巨大翅膀煽起的风将几棵弱不禁风的矮柏卷下山崖 。她后退几步,稳住身形,仍是看着地面。
“呐、还不下来。我可不喜欢仰望别人。”
她原本碧蓝色的双瞳似乎听到指令一般,渐变为淡紫色,不变的是那层深邃和神秘,依然被隐藏地很好。看着那只巨大的雪白色大鸟,她没有丝毫惧怕之意。银白色的长发被雪粒布满,逐渐浮起的笑容在她脸上绽放。
“还是这样。到死了性格还是没变呢。”她身后忽然出现的人影无声无息,在耳垂边的热气使她偏过头去。
那张熟悉的脸。
夙燑。
沧滟。
不知何时,雪已停。
“玉罹。”他望向雪白色的大鸟,它也颇富有灵性般歪歪头,化作一丝白雾化入他的双眸中。那是同样的淡紫色。
“剩的时间不多了呢。”夙燑看着已往西偏的太阳,自言自语般。
“才发现啊。” 沧滟叹息着摇摇头。一脸你这“朽木不可雕也”的样子。
“嗯。马上,就要结束了。”
沧滟斜倚着枯树干,手上不知哪来的娇艳的花在她手中渐渐变为碎瓣,纷落于雪地,在白雪的映衬下显眼而局促。
“那是什么。”他好奇地眯着眼。
“不知道,刚刚落在我脚下的。”仍是一脸伤感的样子,〖我们待会也许也变成这样了呢。〗她笑笑,眼神戏谑般地没有聚焦。
“嗯,你有可能会这样。”他假装严肃地点点头,然后安慰般的笑道,“可是变成这样,会很痛呢。被撕成碎片的身躯。”
完完全全是两个幼稚的孩童在暗地里互相取笑对方的行为。直到两人“扑哧”一声笑来,
他摸了摸鼻子。“诶,你的过去是什么样子的。”
“怎么,感兴趣?”她脸上的嘲笑还未褪尽,一双眼睛锁定在他的眸子中。仿佛看见了什么。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好消遣的。”努力搬出不屑的表情,可语气却和好奇一词扣住,把她逗得笑得连反驳的话也没说出口。
“嗯……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家庭破碎之类的,我倒是对你的过去有些兴趣。”她随手拿了跟木枝戳了靠在枯木另一面的他。
“喂……”他像只被激怒的小猫,斜斜嘴角。
不知不觉,日欲落。
“好啦,时间差不多到了。”夙燑站起身,甩甩头,望向她。
“嗯。”她并没有回头,而是看着将落的太阳,眼里掠过一丝不舍,却又很快消失。
半晌,余暮之光与雪地交相辉映,照亮了她的眼眶。
指尖渐渐消失,化作尘埃埋没在空气中。〖你错了哦,我是这样不见的。〗她强装出的笑脸似乎也在渐渐透明。“笑不出了就别笑了,笑得真难看。”他不敢转过头。他不想看见她现在虚空般的脸。
只余风声。
-它说 我逃不过 那么 我宁愿不去逃避。
-一切由我承担 你什么都不要知道 好么。
-全部的 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