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四)班的女生心最齐,以她们的头发为证。全班二十三名女生,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或漂亮或普通,或泼辣或温柔,全都留着一头长长的头发。当然,这也归功于肖点点的号召力。肖点点的那头长发是公认的美发,棕黑色(如今可不流行乌黑的头发),光亮顺滑。从小,爱美的母亲就一直小心地呵护她的头发.于是,二十三名女生坚决不剪头,于是,学校每次举行集体比赛时,初一(四)班的发型最整齐。
女孩子们可喜欢打理自己的长发了,它们热衷于买五彩缤纷的发卡,互相欣赏,交换使用。有时,她们把头发高高束在脑后,调皮地甩来甩去,有时,她们编起两根麻花辫,乖乖地垂在胸前,一副淑女风范。开联欢会时,她们还把头发披散,似乎要显显大姑娘的风韵……
初一(四)班的男生们也很为女生们的长发骄傲,于洋就常跟外班的男生吹嘘:“瞧,我们班的女生多温柔,全留着飘飘的长发……”
“就是,不像你们班,那么多男人婆!”小不点儿刘林楚附和着。
“你……你们!”外班的男生被噎得答不上话来。
但是,这话如果传到初一(四)班女生的耳朵里,绝对少不了一顿臭骂——呸!呸!
“我们的长发好?那你们怎么老拽呀!”
“我们的长发温柔?你们却总在上面捣鬼、使坏!”
说归说,吵归吵,初一(四)班的女生依旧长发飘飘,初一(四)班的男生依旧对外吹嘘,对内恶作剧。
“啊——”一声尖叫打破了校园的宁静——今天是周一,因为下着蒙蒙细雨,升旗仪式改在各班教室进行,正当大家等待国歌奏响的时候,而且没有平时早读朗朗书声的掩护——叫声显得尤其刺耳!
“谁?”“干什么?”很多老师和同学都感到好奇。
叫声来自初一(四)班教室,出自于中队长肖点点之口,她的那头漂亮的长发上竟拴了一只死蟑螂!
“谁干的?站起来!”受了校长批评的班主任童老师大发雷霆:“到底是谁干的?怎么,敢做不敢当,是吧?”
教室里依旧静悄悄的,没人站起来,肖点点满脸泪痕。
“谁都不承认,那就别上课。”童老师一副查不清楚誓不罢休的架势。
宋恒轻轻地说:“认了吧。认了吧,做都做了。”
“是啊,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何静婷附和着说。
但是,还是没人站起来。哦,有个人站起来了,是肖点点。
“童老师,算了吧。”点点的声音还带着哭腔,“我只想说几句,你们、你们男生不是在别班人面前夸我们的长发好看吗?可怎么老拿我们的长发开玩笑?这样很无聊……再这样,我们要剪头发了。”
“对!”童老师接着说,“你们这样恶作剧很不好。看看今天,很严肃的升旗仪式,被你们搅乱了。再说,把肖点点吓坏了谁负责?以后,谁也不许拿女生的头发开玩笑,听见了吗?”
“听见了!”见老师不再追究,小男子汉们的保证倒是干脆响亮。刘林楚更是不停地点头,他是心虚呀!原来,今天这事是他干的,而肖点点的大度让他感动不已,他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欺负女生了。
秋天匆匆地赶来了,树叶迫不及待地离开家,在空中飞舞。初一(四)班女生的头发也在秋风中浪漫。今天的班队会很有意思,竟和头发有关。
肖点点主持队会:“同学们,今天是我们中国的传统节日——九九重阳节,同时也是敬老节。上周童老师就布置我们收集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头发,让我们来展示展示吧!”
肖点点话音刚落,同学们就争先恐后地上来汇报自己收集的头发。
刘林楚用两个指头紧紧掐着一根头发走上讲台,背书似的说:“这是我奶奶的头发,她为我们全家操碎了心,头发都白了,我爱奶奶。”
“唉!”黄梓松悄声对同座叹息。
于洋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盒里是紫红的缎面,显得好高贵,上面躺着四根头发,他展示给大家看:“这是我自己做的,我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流金岁月……”大家笑了。
“哎,你们别笑,听我说,这四根头发是我爷爷、奶奶、阿公、阿婆的。他们老了,头发都白了,我要珍藏好这四根头发,孝敬他们。”全班鼓起了掌,大家没想到大大咧咧的于洋还有一双巧手。
林子扭扭捏捏地走上讲台:“我、我、我收集的是妈妈的头发……”
“你妈妈是老人吗?”
“不合格!”那些调皮的男生又叫了起来。
童老师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听林子讲。
林子的脸更红了,她拿出一条长长的粗粗的辫子:“这是我妈妈原来的头发……”
“假的吧。”讨厌的刘林楚又打断了林子的话,童老师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忙闭了嘴。
林子没理他,接着说:“大家看,妈妈以前的头发可好了。她怀着我的时候,听说头发会吸收营养,为了不让它们同我抢营养,妈妈就把头发剪了,她挺舍不得,就一直保留着。妈妈也会老的,等妈妈老了,我更要孝敬她。”
一根根头发诉说着一个个动人的故事,一句句暖心的话语,使全体师生为这次班队会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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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一过.就有一件大家盼望的大事——军训——整整七天脱离父母监管的自由自在的日子!早在暑假前,大家就悄悄商量过了,带些什么东西、谁和谁住一间宿舍、怎么讨好教官等等。大家数着日子,热切地期盼着,但是,童老师带来的消息却让大家高兴不起来了。
“同学们,”童老师在班会上说,“再过两个星期我们就要去军训了……”
“吔!”大家异口同声地激动得叫喊起来,把童老师的声音淹没了,童老师无奈地站着,等着大家平静下来。终于,童老师有了讲话的机会:“我说你们激动些什么?我还没交代清楚呢。下星期以内每人带二百元钱交来,军训要带的物品我会写成书面通知的——这些都不是问题,但是,学校规定——女生必须……”童老师顿了顿才说,“必须把长发剪短……”
“什么?”
“留长发怎么了?跟军训有什么关系?”
“这是我们的权利,自由!”
“为什么?”教室里又炸开了锅。
“哎!大家静一静。”童老师大声说,“我知道大家有意见,我也不同意你们剪短头发。我还跟校长提了意见,但是,校长说这是学校的规定,多少年都是这样,不能因为我们班而破坏了规矩。”
“可是,童老师,”肖点点打断了童老师的话,“规矩也是可以改的呀,您再帮我们说说吧。”
“是啊,童老师,您跟校长说,我们男生也支持女生留长头发。”于洋很会拍女生马屁。
“你们也别太着急了。”童老师安慰大家,“我会把你们的意见转达给校长的,你们也可以想想解决的办法呀!你们都初二年级了,有些事情可以自己想办法解决的。”
下课后,大家把军训抛到了脑后,而是围绕剪发问题议论纷纷。最后,班委会达成一致,全体女生给校长写一封信。几经斟酌修改,信终于写好了:
亲爱的校长:
我们是初二(四)班的女生。马上就要去军训了,童老师告诉我们军训必须剪短头发,我们不同意这一做法。理由是:一、长发是我们初二(四)班的特色,如果把长发剪了,就不成其为初二(四)班了。二、虽然军训很紧张,短发方便些,但我们会早起半小时,坚决不拖训练的后腿。三、我们认真阅读了《未成年人保护法》,认为我们有留长发的权利。四、为了初二(四)班的特色,男生也坚决支持我们的护发行动。
恳请校长认真考虑,同意我们的请求!
初二(四)班全体女生
×年×月×日
肖点点和男生班长黄梓松把信郑重其事地交到了校长办公室。
军训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全班同学都心神不宁地等待着。
其实,幸福有时也来得那么快。星期五,童老师带来了好消息:“亲爱的同学们,你们真了不起。”童老师的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喜悦,“我们古板的校长被你们说动了,同意你们不剪头发了!”
“吔——”唉,整天这么激动,屋顶准被掀掉。
初二(四)班的同学们在军训中可没给学校丢脸,没给童老师丢脸,他们还在军体拳比赛中夺得了第一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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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柔柔要剪头发了——军训的护发行动过去不到一个月,头发又出问题了。
“爱剪不剪!我不管你们的事了!”肖点点可真生气了,对着孙柔柔大喊。
“不是我要剪,是我妈妈非要我剪。如果不是我坚决反抗,昨天就被拖进发廊了。”孙柔柔细声细气地解释。孙柔柔瘦瘦小小的,脸色有些苍白,一双大大的眼睛显得尤为突出——人如其名。
原来,柔柔的妈妈是名医生,参加援藏医疗队,马上就要开赴西藏了。平时,柔柔可是妈妈的小宝贝,妈妈承包了所有家务,从不让柔柔插手,就连柔柔的长发都是妈妈打理。现在,妈妈要走了,担心她自己不会梳头,所以才逼她剪长发。
肖点点搂住孙柔柔:“对不起,错怪你了。要不要我们去跟你妈妈说,让她别逼你了?”
孙柔柔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
晚上,柔柔躲在卧室练习梳头,拆了梳,梳了又拆,手酸了就甩几下……
清晨,天蒙蒙亮,妈妈准备好早餐,刚要叫柔柔起床,柔柔出来了——穿戴整齐,长长的头发高高地束成一束“马尾巴”,用浅黄色的橡皮筋扎着,头上还别满了五彩缤纷的小夹子。
妈妈愣住了:“谁帮你梳的头?”
“我自己!”柔柔得意地把头一甩,“马尾巴”也自豪地甩来甩去。
妈妈笑了:“原来你躲着妈妈学梳头,是不想剪短头发呀!”
柔柔也笑了:“求您了,妈妈。您看我会梳头了,别让我剪发了好不好?好不好嘛?”
“好!好!”妈妈感到欣慰,“你长大了,妈妈不在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还要照顾你爸爸——他是个书呆子!”
“遵命!”柔柔好高兴!一进教室她就嚷嚷开了:“嘿!嘿!我不用剪头发了,我不用剪头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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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晨已经有三四天没来上学了,但大家似乎并没发现,因为她太安静了,静得让大家并不注意她。其实林晨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但安静掩饰住了她的美。只是那一次,好像是五年级下学期,男生们悄悄选评班上的五大美女,林晨居然榜上有名,这时,大家似乎才发现,班上还藏着个小美女。林晨的爸爸是个威武的军人,妈妈是个温柔的报社编辑,也许是他们过分的宠爱保护,才形成了林晨内向的性格。
“林晨,其实你的头发比我的好。”肖点点搂着林晨,用手摸摸林晨束在脑后的长发,“你的头发多浓密呀!我的有点少,才有你的一半。”
林晨的脸腾地红了,害羞地摇摇头:“还是你的,你的好看。”
不过,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林晨常常独自对着镜子欣赏那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把它们全部撩起,然后慢慢地放开,发丝便一根根往下滑——像电视广告那样。
在林晨没来上学的第五天,终于有人问童老师林晨怎么了。
“可能是病了,她妈妈来请过假,我还想打个电话问问她好点没有。”然而,童老师打过去的电话带来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
林晨被确诊为白血病!
尽管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但是,当听到林晨得病那一刻,几个女生还是忍不住泪如雨下,甚至抽噎起来。
那天下午,童老师带着肖点点、黄梓松几个学生代表去医院探望林晨。林晨住在无菌病房,大家隔着玻璃看到了林晨,她孤独地躺在一张宽宽的床上,脸色苍白得可怕,一双大眼睛迷茫地望着玻璃外的同学,似乎在问:“我为什么会这样?!”
肖点点老觉得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终于,她的发现让她不禁惊呼——啊!林晨的长发没了——剃得有些发光!
在回家的路上,大家心情沉重,低头不语,第一次,他们觉得天不再蔚蓝,阳光不再灿烂,小鸟的叫声烦死人!
时间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停留。不知不觉中,已经进入了小学阶段的最后一个学期了。初二(四)班因为林晨的病,总隐匿着一丝不安,一丝悲哀,女生们很少议论打理头发了,似乎每一根发丝都带着林晨的痛苦。大家都了解,林晨的病是无法痊愈的,她病情稳定的时候,会到学校上一两天课,但大多数时候,她只能独自在家同病魔作战。不知为什么,她变得开朗起来,常常和同学煲电话粥。大家约定,轮流打电话给她,告诉她学校里、班上发生的事情。
天气越来越热,越来越闷,六月中旬,六年级考试结束了。初二(四)班的同学们商量,到时一定要让林晨来参加,大家要送她一份特殊的礼物!
"初二(四)班的同学为大家表演合唱!”
林晨戴着帽子、口罩,在爸爸妈妈的陪同下,坐在台下等待着她的同学们的表演。
突然,礼堂的灯全灭了,台上有了一星光亮,接着两星、三星,一排、两排……初二(四)班的同学每人手捧着一支小小的蜡烛,烛光摇曳,照亮了他们纯真的脸庞。
“头发!头发!”林晨叫了起来,“爸爸妈妈,她们的长发全剪了!”
台上,全是清一色的“儿子头”——这就是全班女生送给林晨的特殊而珍贵的礼物!
肖点点轻轻走到麦克风前面,说:“敬爱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曾经,长发是我们班女生的骄傲,也是我们心齐的表现;而现在,我们把长发全剪了,是为了告诉我们因患病而失去长发的同学林晨,你战胜病魔的路上绝不孤独,有我们陪着你,你一定要勇敢地走下去!”
大家轻轻地唱起:
轻轻地捧着你的脸,
为你把眼泪擦干,
这颗心永远属于你,
告诉我不再孤单……
林晨走上台去,和同学们一起唱:
深深地凝望你的眼,
不需要更多的语言,
紧紧地握住你的手,
这温暖依旧未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