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池断荷
2012级（3）班[毕业]
李龄
2013-02-06 1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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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转载
浓雾里，天光变得稀薄。人在雾里，做着梦一般。
冬日的清晨，冰上加雪，一池的荷，就这样被寒冷掐灭了生命。没有叶，没有花，只有荷的尸骨，横七竖八，狼藉在冰封的湖面上。
映入眼睛里的是梦一般的落寞，苍凉，朦胧，仿佛这里从来没有过挤挤挨挨的葱茏，从来没有过大火一样燃了一湖的荷花，从来没有过蜻蜓絮絮如丝的呢喃，从来没有过一湖的浪漫，一湖的自由，一湖的绻缱。如今，枝折头断，东倒西歪，冬日的荷塘，在我萧索的眼睛里轮廓苍白地静默着。
这一池的荷，真的死去了吗？
红红的朝阳，在不远的天边怯怯地开着。厚实的浓雾，一点点地被晒干，终于变成露，变成风，变成一屏帷幕。远远近近的一池断荷，在这呛人的寒冷里，渐渐清晰起来。直的，弯的，拱的，垂的，似舞台上最后一幕的定格，又似硝烟过后的狼藉战场。冰结与反抗，我想，这场惊心动魄的搏杀一定是发生在昨夜。北风凄厉地嘶鸣着，撕扯着，风雪的鞭子一下一下地抽打着，寒冷一寸一寸地包围过来，我们在温暖的梦里，怎会想到这荷池里折筋断骨的惨烈。
这一池的荷，真的死去了吗？
风寒抽干了荷的绿，冰雪吮吸了荷的丰腴，在这个残酷的冬日里，黑的，黄的，褐的，灰的，一池断荷，以屈辱的颜色依然存在着。一柄又一柄的荷，筋脉突兀地反扣在水里，有的叶子早已脱落，只留下光秃秃的柄，直直的，站着，像士兵。无数个落雪的日子里，严寒一次又一次地逼近，围拢过来，它们已经被寒风吹彻。一阵风跑过，撞击着荷，发出脆裂的轻响，那是骨头断碎的声音，我知道的。只是，一池的荷，相挨相慰着，携手迎接风雪。谁又能说与相爱的伴侣，一起承受苦难，不是一种巨大的享受与幸福呢？
挺着，曲着，拧着，举着的一池荷，看不到一丝丝生的气象了。
一枚莲蓬，深深地吸引了我。莲柄早已被深陷进冰雪里，只有不屈的蓬，依然高昂着头，面朝着空旷的天空，大开着早已空洞的莲房，像一双双凛然的眼睛。它曾经一定有着孕子的艰辛与幸福，有着无比芬芳的梦想，有着花满池塘子满枝的憧憬。现在它应该是无悔的吧，饱满的莲籽，此时应该在湖底沉沉地睡去了，像个孩子，正做着甜美的梦。
我知道，冰下不只是有莲籽，还应该睡着莲藕，正布满在湖底。那是一个温暖的地方，可以住家的地方。每一节藕上，都栖着自己生生不灭的梦。梦里，能看到圆润的叶，如火如荼的花，都在碧浪上自由地飞翔。整个夏天的热闹，都在梦里一一地呈现。它们甚至能看到了一只只翠绿的青蛙，跳跃在肥嫩的荷叶上，一尾尾鱼，游弋在荷柄间。鱼儿如扇的翼，溅起串串的水珠，落在叶子上，滚圆滚圆的，折射着七彩的阳光------湖边，沉静的人敛声屏息，生怕稍一动静，就会惊醒那湖底一个个葳蕤的梦。
太阳升起来了，梦里的一丝丝生机，正在断荷的筋脉里汩汩地涌动。冬日的湖上，荷的故事，其实并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