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总是记不住自己的生日。直到那一天,像往常那样迎着夕阳,一路踢着小石子儿,头上的小辫也晃呀晃,远远望见小屋前母亲熟悉的身影,飞奔过去,搂住她的脖子。母亲便领我到厨房,桌上已摆好一碗热腾腾的生日面,上面卧着现个太平蛋。于是,我明白我的生日又到了。
母亲也坐在桌旁,微笑着看我吃。那神情,仿佛过生日的是她,吃生日面的也是她。虽然桌上没有香喷喷的蛋糕,明晃晃的蜡烛,但母亲眼中燃烧着的慈爱不正是那不灭的烛光吗?
我的生日年年都要过,然而母亲总记不住她自己的生日。偶然也会在撕日历时听母亲浅笑着说:“哎,昨天是我的生日!”一年一年过去了,我在吃生日面和太平蛋中一岁岁长大了,而母亲是在充满肥皂泡的洗衣盆边和撕日历时的惊叹声中度过她的一年年的。渐渐地,我发现母亲的两鬓出现细细的银丝。她那热腾腾的卧着太平蛋的细细的生日面。在我的记忆中,母亲一次也不曾为她自己过过生日。
每回见母亲撕下那张记着生日的日历,我总在一旁默默地想,等明年这一天,我一定要为母亲煮一碗细细的生日面,一碗卧着太平蛋的生日面。一次次,我总像忘记自己的生日那样忘掉母亲的生日。
今年,我终于记住了。在焦急中盼来了母亲的下班。母亲惊讶地望着那碗热气腾腾的生日面。我递上一张贺卡,微笑着说:“妈妈,祝您生日快乐!”
母亲默默地看着贺卡和生日面,抬起头,眼中闪着幸福的光,拉着我的手,看了很久,说:“孩子,你长大了……”母亲坐在桌前开始吃我为她煮的那碗生日面,我也坐在一旁看着母亲。忽然,看见母亲两颗晶莹的泪珠滑落在碗里。我问:“妈妈,你怎么啦?”
母亲抬起头,哭了。